从小，保罗·萨门托就不得不学会独自生存。他从婴儿时期就成了孤儿，在祖母的照料下长大，直到13岁时祖母也去世了。如今，22岁的他身兼三份工作——二手服装销售员（obralan）、园艺工人和泥瓦匠——以维持生计。
早上8点，在帝力市哈利-多拉尔村的赫拉，保罗在路边搭建的摊位上，将二手衣物挂在金属架上。整理好一切后，他坐下来休息片刻，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。
保罗出生于维克克的乌阿图拉里，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。母亲梅娜在他仅8个月大时就去世了。从那时起，他由祖母抚养，直到2014年祖母去世。而在此前的2011年，他的父亲莱昂内尔·达席尔瓦也已去世。
“直到今天，我都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子。我从未感受到他们的爱和关怀”，保罗倾诉着，努力抑制住眼泪。
这位年轻人是五个兄弟姐妹中最小的，但悲剧似乎一直伴随着他。他的两个兄弟姐妹在幼年时就去世了。2022年，他又失去了一个兄弟，这让他心碎。唯一幸存的哥哥随父亲在巴利博长大，现在已婚，住在帝力的法图哈达。
母亲去世后，由于文化问题，保罗被母亲的亲戚强行与兄弟姐妹及父亲分开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种关系从未得到修复。
“我的叔叔们对我比对我已婚的哥哥更差，因为他们和我母亲之间有矛盾。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我却要为此付出代价”，保罗遗憾地说。
每当他去叔叔家拜访时，听到的话总是侮辱。“他们叫我‘畜生’、‘蠢货’，还有更难听的话。我试图解决问题，但他们说只能通过文化赔偿来解决，需要钱或牲畜。可我什么都没有”，保罗解释道。
2022年兄弟的去世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。保罗和家人希望将遗体安葬在乌阿图拉里，但当他打电话给一个叔叔请求帮助时，得到的回答却冷酷无情。“接电话的是他的妻子，她说她不想管死者的事。她称我兄弟为畜生，让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埋葬”，保罗回忆时仍感到愤怒。
口袋里只有10美元的保罗不得不借钱为兄弟买一套新衣服。医院提供了一具棺材，但遗体的运输成了问题。一位叔叔承诺支付费用，但最终没有兑现。
三份工作维持生计
保罗的生活是一场每日不断的斗争。为了生存，他身兼三份工作：早上，他先浇灌菜地，然后去开二手服装摊。中午和下午，他回到菜地照料作物。只要有机会，他还会接泥瓦匠的活。
他种植的蔬菜在泰贝西市场出售。但尽管付出了努力，收入往往无法覆盖基本开支。“有时候供大于求，我们就会亏本。但无论价格好坏，收获都不能推迟”，保罗解释说。
所有生意都有风险和挑战，园艺也不例外。保罗面临着供需不平衡的困难。尽管这是一项可以带来一些收入的活动，但他认为收益很低，常常不足以支付家庭开支。
当植物长大时，需要除去杂草，但即便小心照料，结果也未必令人满意。市场上的竞争越来越激烈，越来越多的园艺工人加入这一行业。尽管如此，无论是否有买家或价格是否合理，收获都不能推迟。
休息对保罗来说是一种奢侈。他身兼三份工作，只有在筋疲力尽时才能入睡。“我很少回家。通常在菜地、市场或建筑工地过夜。”
“白天，我照料菜地并卖衣服。如果有建筑工作，我会一直干到午夜，或者直到累得只想躺下。但即便如此，我还是无法马上入睡，因为我的脑子一直在想第二天的事”，保罗说道。
由于没有经济或情感上的支持，他觉得自己别无选择，只能继续努力工作以确保生存。
在成为专业泥瓦匠之前，他通过帮忙建房学习了这门手艺。随着时间推移，他还将业务扩展到了二手服装贸易。
失去的梦想
保罗10岁才开始上学，但由于一个不寻常的原因，他在四年级时辍学：他想买一辆自行车。
“我看到其他孩子骑自行车，我也想要一辆。但我没有钱。于是，我开始帮忙种植蔬菜并出售它们。我攒钱直到买到了自己的自行车”，他带着怀旧的微笑回忆道。
13岁时，保罗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型园艺生意，从此再也没有回学校。如今，他为这个决定感到遗憾，但他知道，对于一个需要整天工作才能生存的人来说，学习并不是一个选择。
“我想和其他年轻人一样继续学习，但我知道这需要钱。而我只能通过工作赚钱”，他坦言。
没有父母且从未见过他们的保罗，成了一个没有太大梦想的年轻人。“从小我就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。我梦见过他们，但我知道并不是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实现”，他说。
如今，他和母亲的一个表亲及其五个孩子住在一起，他们对他充满关爱。只要有能力，他就会为家里买米和其他必需品。
在巴利博随父亲长大的哥哥也成为了一名泥瓦匠。在另一个兄弟去世前，他们三人曾计划一起建一栋房子。“我已故的兄弟会照看房子，而我和另一个兄弟会去工作。但这个计划最终只是一个梦想”，保罗无奈地说。
保罗的故事并非个例。在东帝汶，成千上万的儿童和青少年被迫工作以求生存。
东帝汶宪法保障儿童免受遗弃、暴力和剥削的特殊保护。然而，数据却显示出不同的现实。2016年至2022年间，全国反童工委员会记录了近5.2万名5至17岁的未成年人从事与其年龄不符的劳动活动。
2022年的人口普查显示，6至18岁儿童中有20%未上学。19至29岁年龄段的辍学率上升至70%。此外，3至29岁人口中有45%无法接受教育。
保罗就是这些统计数据中的一员。但对他来说，生存的斗争总是优先于梦想。
